幸亏没有以貌取人 才没错过介么有趣的灵魂

《美丽蕨伦》

05

肾蕨

Nephrolepis cordifolia

别名：石黄皮，剑蕨，蜈蚣草

肾蕨科肾蕨属

之前写过的海金沙、贯众、井栏边草与蜈蚣草，都是野生蕨。肾蕨不同，绝大多数是栽培的。

然而，之前我并不觉得肾蕨很美。它欠缺野生蕨那种灵动的韵致。肾蕨常常被用来填补小区绿地的空白，或丰富绿篱品种，因而有一种城市绿篱植物独具的呆滞相。更惨的是，园艺工人修剪时，常常毫不留情地将其拦腰斩断，惨不忍睹。

但不管怎么说，肾蕨都是全世界最普遍栽培的观赏蕨类之一，值得认识一下。

首先是肾蕨这个名字，来自于其肾形的孢子囊群。这个季节，你可以很容易就在其羽片背面发现排成两列的孢子，上面还有淡色的囊群盖，也是肾形的。肾蕨的属名Nephrolepis由希腊词根nephros肾+lepis鳞片组成，指的正是这一特征。

这个季节，很容易找到孢子

孢子肾形，也像一弯新月

孢子囊群在羽片背面排成两列

翻老爸的中草药红宝书，才真正引起了我的兴趣。肾蕨别名“石黄皮”，“其地下块根为半透明的淡黄色，卵圆形，形似水果黄皮而得名”。中国植物志上也说，“块茎富含淀粉，可食，亦可供药用。”黄皮是种热带水果，重庆不常见，曾有朋友从广州带回来尝过，因此略有印象。

黄皮果，一帆摄

上个周六，我在小区里拔了四株肾蕨起来，结果并没有找到石黄皮。当天傍晚，电闪雷鸣，暴雨倾盆，将持续多天的闷热一扫而空。次日清晨，空气十分凉爽宜人，我和老爸一起到小区附近的小山顶散步。途经半山会所，庭前有几株高大的热带景观树，树身上爬满了肾蕨。我停下来拍照，很快就发现，树身上竟然嵌满了圆圆的半透明宝石——不就是石黄皮么？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。

这个意外的收获，让我一整天都心满意足。捡回来的石黄皮有大有小，手捏上去很硬，真像是石头一样，但用水果刀轻易就能划成两半，断面上立即有水汁流出，显得水凼凼的，堪称“外石内水”。是谁发明了石黄皮这个妙不可言的名字的？好想向他致敬啊嘿嘿。

树身上长了好多石黄皮

查《常用中草药手册》时，蜈蚣草条目对应的居然就是肾蕨，而非上一期写过的蜈蚣草。确实，蜈蚣草、篦子草都是肾蕨的别名。这两种蕨都是奇数羽状复叶，成年后不难分辨：肾蕨的羽片短而密，蜈蚣草的羽片细长而疏，孢子形态完全不同。拳卷的幼叶刚刚伸展开来时的模样也完全不同；但在幼年的某个时期，样子确实有点像。

肾蕨的羽片短而密，主脉颜色很深

羽片边缘细锯齿，中部羽片长约2厘米

上侧基部耳状凸起，覆盖羽轴

幼叶，跟蜈蚣草明显不同

怎么分辨呢？肾蕨的羽片有几个特点。其一，主脉的颜色很深，像一条深蓝紫色的细线，蜈蚣草的幼羽片则是纯绿色的。其二，肾蕨的基部是心形的，其种加词cordifolia的意思就是“叶心形的”，但这颗心是斜的，偏心。羽片基部的上侧通常明显的耳状凸起，在叶背面呈覆瓦状排列——就像旧式的瓦房一样，一片盖着另一片。

肾蕨的羽片最特别之处，是边缘有一圈透明的水囊，就像嵌镶了一圈碎钻一样，肉眼就能看得很清楚。这些“碎钻”的位置很有讲究。肾蕨的主脉两侧有着向斜上方延伸的羽状侧脉，这些侧脉再次分叉成为小脉，直达近叶边缘处，“碎钻”水囊，就生长在这些小脉的顶端。

或许，你已经想到了，肾蕨背面的孢子位置也不是随意的，它们长在每组小脉之上面一根的顶端。

碎钻般的水囊

孢子与水囊的着生位置都很讲究

至此，肾蕨的精致结构已完全征服了我。那些自由生长于野外的肾蕨，比我见到的要美得多吧？肾蕨偏爱的环境是森林下与溪水边，分布于云南、贵州、西藏、湖南、浙江、福建、台湾、海南、广东及广西，亦广布于全世界热带及亚热带地区。

以前我对肾蕨已略有印象。读过一本讲电影中的植物的书，《一番花事著光影》（蓝紫青灰著）。其中一章，写的就是电影《GREEN CARD》（绿卡）与波士顿肾蕨。

这次写肾蕨想起来，找出这部旧电影来看了。男主是大鼻子德帕迪约，女主是演过《四个婚礼与一个葬礼》的安迪·麦克道威尔。安迪是一名园艺师，看中了一个带温室的公寓，可房东拒绝单身狗；德帕迪约是一名滞留纽约的法国人，亟需一张绿卡。两人通过假结婚，各其所需。很细腻、温情的爱情片。波士顿肾蕨，就出现在这套公寓的温室里。

据美国密苏里植物园（Missouri Botanical Garden）介绍，波士顿肾蕨（Nephrolepis exaltata "Bostoniensis"），英文名叫Boston Fern，是史上最受欢迎、最好养、最著名的室内蕨之一，很多年前就荣获了“经典客厅蕨”的美誉。“波士顿“的叶片初时向上生长，但到了一定年龄就会优雅地弯曲并下垂，所以特别适合种在吊篮里，或放置在高柜上，让叶片优雅地垂下来。这个品种偏爱潮湿的环境，所以放在浴室或厨房会长得更好。

叶片拱垂是“波士顿“与肾蕨的主要区别。此外，“波士顿”的原变种高肾蕨（Nephrolepis exaltata），英文名叫sword fern（剑蕨），肾蕨的英文名叫Tuberous sword fern（有块茎的剑蕨），我猜测，波士顿肾蕨多半木有石黄皮。

名气最大的肾蕨“波士顿”，图自网络

再普通的植物，都经得起最挑剔的仔细察看。认识肾蕨的过程充满了意外、惊喜及满足，就像新认识一个长相平平的朋友，但随着交往，发现他/她不仅学识丰富，情趣别致，而且幽默好玩。此时，你会在心中默念：幸亏没有以貌取人，才没有错过这有趣的灵魂啊。

文章与植物图片（除注明出处外）均为作者原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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